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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春日宴-宜出事(中二)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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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江亭外,流越凝著對面的樓臺亭閣,負手而立。右邊的亭閣內,遠遠可見幾個衣著長裙的姑娘們走來走去,流越觀察了好一會兒,都沒有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。

半柱香前的情景歷歷在目,流越蹙了蹙眉,鳳目向下瞇去,若有若無地看著一江春水。

最後一眼分明是看到了,為什麽她要別開視線呢?流越心裏思忖著這個問題,愈發不明起來。想起放下車簾時的緊要關頭,安少音擡起頭看向他的位置,就這麽短暫的一瞬四目相視,以安少音離開結束。

收起的紙扇張弛有度地輕點在額頭,流越凝著江面,陷入了深思……

畫面一轉,李月牙提著裙子四處尋找一會兒,在一棵大樹後面找到了,正靠著樹坐在草地上低頭不語的安少音。

李月牙找到了人,面上浮現一絲欣慰,對於安少音突然離開,她沒有生氣,而是奇怪地問:“少音,你怎麽躲這兒了?”

安少音擡起頭朝李月牙莞爾一笑,“人太多了,我想清靜清靜。”

李月牙睜著大眼睛點點頭,她知安少音鮮少參加宴會,難免不適應,就沒多想,順勢在安少音的身旁坐了下來。

“你看到靖王殿下了嗎?他的模樣真的是……”李月牙兩手托腮,回想片刻之前的畫面,“美如冠玉。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啊。少音,你說是不是?”

安少音微微一笑,點點頭應了李月牙一聲。

李月牙癡癡一笑,雙眼似乎有些迷離,似乎是在懷春。安少音抿唇不語,白玉般的繡帕在手裏翻轉了好幾遍,想來有些心事未言。

不多時,少女懷春夠了,站起身來,彈了彈裙子上的灰塵,“陛下來了,宴席要開始了,少音,我們過去吧!”

主賓席設在曲江亭內,還有兩席分設在不遠處的亭閣之中。周邊江水應景,綠樹掩映,春花漫漫。

李月牙攜安少音去了右邊亭閣的女賓席,熟門熟路地帶安少音進來,尋了個席位坐下,靜待宴會開始。

亭閣內坐了不少人,放眼望去,姑娘們嬉笑玩鬧,耳畔低語,繡帕捂著臉羞噠噠地笑著,歡快至極。

安少音有些拘謹,隨意看了看面前擺了些瓜果的案幾,想和身邊的李月牙說說話,發現這姑娘已經和鄰桌的打成一片了。

安少音不好去打擾,就這麽坐著,一時悵然。

面前忽而多了一道影子,將她身前本就不多的光線全都遮擋住了。安少音張眼望過去,來人穿著桃色襦裙,突如其來地站在她的面前。

安少音茫然不解,跟前這位長眉姑娘,她從未見過。

“你就是安少音嗎?”那姑娘面色不善地盯著安少音,冷冷地問她。

***

秋夜狂風大作,迎來了一場雨,落坐在山腰處的避暑山莊內,被這場大雨打濕透了。

山莊正中央的院落,點燃了數盞燭燈,院外兩隊侍衛輪流值守,將這個偌大的院子圍得水洩不通。可一入了院內,只讓人覺得清冷,一場夜雨更是令這個沒什麽下人的院落變得更加安靜孤寂。

院內的廂房內,鋪了一層錦被的黃花梨床上,正躺著一個人。他雙眼緊閉,俊美的五官多顯蒼白,看上去,似乎是生病了。

風忽然吹得更厲害了,雨也下的更大了。豆大的雨滴拍打在窗沿上,雨落的聲音不斷,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男人。

“水,水……”男人半闔雙眼,伸出一只手,虛弱地說了幾個字。

少頃,有人端來一杯溫水來到床前,她先是扶起了男人,隨後將茶杯遞至男人的唇邊,口渴的男人很快就喝完了一杯水。

“還要……”男人無力地說著,嗓音暗啞低沈。半睡半醒中,他感受到有人將他輕輕地放下,然後是一陣小跑的聲音,很快,一只手伸到了他的背後,將他扶起來,送來了第二杯水。

將將喝了一半,男人才緩過來,他身子還有些發燙。南下數月,行到深秋,竟是突然發了高燒,在這個避暑山莊裏多呆了幾日。

喝到一半流越就沒再喝了,他神志恢覆了些,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。一轉眼,沒看到熟悉的面孔,一眼所見皆是陌生,更重要的,她是個女人。

流越臉色陡然一變,一把推開她,質問道:“你是誰?誰派你來的?”

宮人嚇壞了,手裏還捧著水杯,就這樣跪在了地上。喚她來的白眉公公吩咐過,若是皇上不高興了,不管三七二十一,一定要先跪下再說。

流越像是自問自答似的,跪在床前的宮人尚未開口,他極其厭惡地冷冷道:“太後的手,都伸到這裏來了!”

“我……奴,奴婢……”跪在地上的宮人之前從未侍奉禦前,一時緊張地說不出話來,甚至連一聲恕罪都吐不出口,害怕地快要哭了。

一想到是宮裏的那位,流越怒不可遏,未去細看宮人其實與之前的宮女大不相同,他大一揮手,竟是將宮人手中的茶杯打落了,水花四濺,茶杯摔碎了一地。宮人被這股慣力摔在了地上,落在流越的眼中,成了一幅別樣的畫面。

“滾出去,再讓朕看到你勾引朕,朕誅你九族!”流越雙眼猩紅,見宮人顫抖著身子遲遲不動,愈發惱火,一拳錘在床沿上,怒吼道,“還不快滾!”

宮人被嚇得半死,不甚白皙的臉上退了血色,煞白一片,急忙哆哆嗦嗦地退了出去。

候在門外高公公聽到了屋內東西摔碎的響聲,忙不疊進了屋,正好看到宮人躬著身子退出來的情形。

再往裏走去,就看到身體有恙的皇上正坐在床邊,單手支額,臉色陰沈。

兩道白眉向下垂了垂,高公公嘆道:“陛下,您這又是何苦呢?”

流越睨了他一眼,冷冷道:“朕不是吩咐過了,朕的跟前,不準有宮女!”

“哎喲,我的好陛下啊!剛出去的小娘子是老奴今日從山下田莊處要來的,和太後娘娘毫無半點關系啊。”

“沒有關系?”流越挑了挑眉,語氣中的冷淡降了一絲,卻依然嚴肅,“那你叫她進來作甚!”

高公公上前,蹲下身子給一邊流越穿上鞋子,一邊解釋道:“陛下您是忘記了,這小娘子就是前幾日在山莊暈倒的那位。她的兒子嚎啕大哭不止驚擾了聖駕,是陛下您體恤百姓,不僅沒有責怪,還吩咐太醫給小娘子治病來著。

“說起來到是緣分,青大將軍見那孩子根骨不錯,想收為徒弟。正巧那孩子從小對軍隊向往,原就打算明年開春上京來著,一聽到青大將軍收他,高興還來不及的。老奴尋思著小娘子留下孩子一人上京不放心,就擅自做主收為宮人了。”

“想不到你個老骨頭還能做這樣的主。”流越乜了高公公一眼,語氣中未見有多責怪。

高公公心裏有了分寸,眼上的兩道白眉又向下垂了垂,開始打起了苦情牌。

“陛下,老奴年事已高,還能照顧陛下幾年呢?老奴手下那幾個奴才,都太年輕,端茶倒水伺候不成問題。可陛下,您日常生活起居,身邊總得有個伺候的人啊。陛下忙於朝政,如今後宮無妃無嬪,宮裏的宮女陛下總是不放心,到現在連個近身照顧的人都沒有。老奴是心疼陛下啊,若有朝一日,老奴就這麽去了,又有人能細心照顧陛下!”

高公公躬著身子,一言一語說得極為懇切,流越揉了揉眉心,似乎有一絲的動容。高公公抓住了這一絲的動搖,添了把柴火道:“老奴打聽過了,這小娘子是個寡婦,這些年來和她的兒子相依為命。老奴想的簡單,她的兒子在青大將軍的手下,就將她留在宮裏,想必不會生出什麽歪心思,陛下更無須擔心太後娘娘會將她收攏。”

流越沒有說話,眉頭卻是皺了皺,高公公看了皇上一眼,心一橫,一咬牙,開始抹淚說道:“老奴是半個身子要入土的人了,就是希望陛下跟前能有個細心的人照顧著。若是老奴哪天去了,黃泉路上三生有幸遇到了先帝,想來先帝也不會責怪老奴,沒把陛下照顧好。”

提及了先帝,流越終是嘆了口氣,斂去了最後一絲怒氣,沒再讓高公公說下去,他擺擺手,說:“朕知道了,高公公,你先退下吧。”

高公公心中微喜,目的達成,他不再多嘴,恭恭敬敬地拱手而退。

屋外狂風驟雨,流越披上外衣推開窗,天已經黑透了,燭光微弱抵不住陰風陣陣,這場秋雨來得猛烈而突然,將整個山莊籠罩在黑暗之下。

一道閃電忽過,緊接著是一道雷聲,轟隆一陣,震得人耳朵嗡嗡響,流越凝望漆黑一片的天空皺了皺眉,耳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,流越屏息凝神,聽出了是左邊的柱子後面傳來的。

他走出門,往左邊走了兩步,饒過柱子後,透過屋內的燭光,可以看到一個嬌小的影子,蜷縮成一團。

覆是閃電驚雷而過,那團影子瑟瑟發抖,流越借著轉瞬的閃電認出了影子身上的衣服,沈著臉走近了一步。

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流越來到影子身前,問道。

那身影楞了一下,似乎是沒有想到流越會出現,驚恐地擡起頭,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。

“王爺,王爺!”

曲江亭畔,流越望著江面失了魂,記憶似乎飛去了遙遠的地方。前來的高公公喚了好幾聲,才喚醒了他。

耳目漸漸清明,眼前恢覆了一片春景。

“王爺,在想什麽呢?”高公公瞧靖王失神般地凝著江面,知道一定不是在欣賞風景,笑呵呵地問了一嘴。

“沒什麽。”流越搖搖頭,“怎麽了?”

“皇上叫您過去呢。”高公公笑著說,“想來是有什麽喜事要宣布吧。”

喜事……流越會心一笑,仿佛剛才的回憶就如同夢一般無影無蹤,他十分愉快地收起了紙扇,對高公公說,“知道了,本王這就過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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